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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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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過多久,李秦把直播地址發到手機上,周時放點開一個往期視頻。

一個多月沒見,隔著屏幕再次看到她,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。

鐘瑜穿一條V領長裙,濃妝艷麗,黑裙襯托下,肌膚白的發光,臉上是許久未見的笑容,嬌俏明媚。

很容易讓人想到那四個字成語——

活色生香。

周時放盯著女人暴露在胸前那一大片白的晃眼的肌膚,猶記得婚後換個衣服都要鎖門,這會兒倒是挺開放的啊。

是不是以為離了婚,就可以為所欲為?

他氣得不輕,長指慢慢揉著擰成死結的眉心。眼不見為凈,想關掉視頻,卻又忍不住想聽她說話。

其實也根本集中不了註意力聽,只是隱隱覺得,屏幕裏的女人變得不一樣了,確切來說,和結婚後的她不一樣了。

變回了那個他熟悉的又有些遙遠的,高高在上觸手不可及的鐘瑜,而不是他的周小魚。

他害怕她變成那樣,他無能為力,無法掌控。

他們之間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?

連周時放自己也搞不清楚,唯一清楚的是,和他結婚,她並不快樂。

視野裏明媚美艷的女人變得模糊,恍惚之中,看到她忽然靠近鏡頭,露出楚楚動人的神情,轉換成一把酥軟可憐的聲音。

“跟狗男人離了。”

“以後我只有你們了。”

身體裏忽然升起一股子燥,壓都壓不住的。

他把手機直接往沙發上一摜。

手機飛出去之時,那個熟悉的女人聲音還在說著話:“男人有錢就放縱,他拽你就甩啊,等著留過年嗎?”

語氣放飛歡悅神采奕奕,仿佛下一秒就要唱起來“跟我搖擺”“隨我狂歡”。

“……”

周時放克制住情緒,冷靜了一下之後,走去拿過手機,退出直播。

他按著跳動不止的太陽穴走回書桌前,通知欄跳進來一條新信息,聊天群裏有人@他。

這個聊天群加上他一共三人,除了堂弟周時末,另一個叫賀楚川,也是同個圈子,跟他從小一塊兒長大,父輩之間更是過硬的感情。

周時放素日忙,一般是不看的,今天許是心情不愉,順手點進。看到周時末在群裏說組個局,問他晚上有沒有空。

想必也知道他過段時間進組,以後要約他出去也很難。略想了想,便應下了。

洗過澡,換了身衣服,臨出門之際腳步一頓,又折回來,開亮了書房的大燈,將那枚扔在地上的戒指重新找出來,戴在尾指上才出了門。

這幾年他性子靜了,更何況頂著光芒萬丈的巨星光環,走到哪裏都是視線的焦點,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謹慎。

約的地點在梧桐巷,遠離熱鬧喧囂,多是名人故居,民國風味濃郁。

早些年,賀楚川房地產發家之後,在海市投資建成了好幾個高級會所,盛爵東館就是其名下的資產之一。

而梧桐巷的這處高級私人會所,更是賀楚川的私宅,只接待親友並不對外開放,保密工作自然也是最好。

縱使墨鏡口罩帽子全副武裝,從賓利慕尚下來的這個男人過於優越的身形,和舉手投足間自帶光環的清冷氣質,引得路過的幾名游客註目頻頻。

李秦恭敬跟在周時放身後,在管家帶領下,徑直穿過花園,上了二樓。

會客廳裏,周時末歪靠著沙發,聽到聲響,轉頭看見周時放進來,沖門口喊了一嗓,“來了來了,川哥,你那寶貝快拿出來,他非得等你來了才給看,說你對這方面有研究……”

周時放摘下墨鏡口罩,脫了大衣,靠墻邊點煙,隨口問:“什麽寶貝?”

“說是花大價錢拍來的古董,”周時末手指比了個數,壓低聲咂舌道,“要我我是不樂意花那麽多錢買個擺來看,不能吃不能玩的。”

周時放吐了口煙,沒接腔,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,轉頭看向來人,一低眼便見他手上拿的東西,視線凝滯。

賀楚川托著塊帕子,雙手扶著壺身,小心放在桌上,“龍柄雙雞頭壺,你過來看看。”

周時放掐滅煙,凈了手走近桌邊,拿過放大鏡借著光下細細看了一番。

他之前主演過一個古董相關的電影,特意跟著老師學過,略懂行。賀楚川這是個青羊宮窯,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,市價在五十萬到一百萬,若是名家收藏過的,價值更高。

“好東西,”他笑著把放大鏡放在一邊,“什麽時候你也愛這套了?”

賀楚川叫人把東西收起來,靠著沙發掏出根煙默默抽了兩口,“誰叫黃五爺喜歡。”

黃五爺家裏排行老五,故稱五爺,是圈裏出了名的愛收集世間珍奇古董,當然愛的更多的還是美色。

久沒見賀楚川這樣的神色,周時放略一深思,問:“為那孤女?”

賀楚川沒答話。沈默中,周時末道:“川哥,你真要買那個女孩?”

“不然?”賀楚川笑容慘淡了些,“我既然答應了人,總要做到,以前沒找到,現在找到了,怎能見死不救。”

周時末鬧不明白,“現在放眼海市內,誰不知道川哥,你要個人,還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,你強要,他黃五爺也不能不給。”

賀楚川仍是沈默。

周時放手裏拿著支煙,習慣性將煙尾輕輕叩著桌面,靜了片刻,只淡淡解釋,“黃五心狠手辣,更何況川還沒在賀家站穩腳跟,你以為只要動動嘴皮子那麽簡單?”

若是強要,黃五爺發起狠來,對那女孩也未必有好處。

賀楚川將煙灰抖落進煙碟,擡頭看他:“新戲聽說是部文藝片,要進山幾個月?”

周時放懶懶靠坐著,雙腿交疊,沒什麽情緒的道:“項導的戲,按他的習慣至少三個月,約我好多次,他還指望著靠這戲上戛納,不去不行。”

“你跟小魚老這麽聚少離多,總不是辦法,聽老太太說,上次袁女士來家裏,提到你倆的事。”

就算賀楚川不說,周時放也知道,袁女士大抵不過就是嫌鐘瑜為了保持身材不肯要孩子這事,以及他在娛樂圈的工作沒讓她稱意。

堂弟周時末還小,也只能跟賀楚川敞開心扉透露一點。他抽了幾口悶煙,淡淡道:“我媽一直對小魚有偏見,但我就是喜歡她,這麽多年,我心裏只有她,只愛她一個。”

“只愛她一個。”

他低聲重覆著這句,不再說話,又抽了幾口煙,站起來把煙頭摁進煙碟。

賀楚川擔心地看了眼他。

周時放臉色很平靜,在光下看著越發的瘦削而冷白。

傭人走進來打斷他們,“賀先生,開飯嗎?”

賀楚川對她點了點頭,目光無意間掃過周時放手上,楞了下,“婚戒呢?”

尾指上的戒指他雖看到了,還以為是周時放參加活動為了造型戴的,沒有過多猜疑。

周時放遲疑地垂眼看向手上,靜了半秒,手抄進口袋,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,“趕通告摘了。”

賀楚川倒也不深究,帶他們進樓下餐廳。又聊幾句,菜上桌,坐下開始用餐。

吃完坐了會兒,快八點了,周時放起身要走。

周時末還沒盡興,“你晚上也沒活動安排啊,那麽早回去做什麽?”

周時放覷了眼弟弟,“睡養顏覺。”

周時末頓悟,嘻嘻笑道,“哥,不說我也懂,肯定是回去跟我嫂子濃情蜜語去,行行行,我不攔你。”

周時放聞言腳步一滯,卻沒回頭,停了一瞬又往外走,因為動作間隔短,除了跟在旁邊的李秦之外,沒人發現他的異常。

走了幾步,周時末追上來,“哥,等等我,我沒開車,坐你的車走。”

周時放步到樓梯邊,頓了頓,問,“你怎麽來的?”

“我搭川哥的順風車來的呀。”

周時放點頭,一句“不順路”交代過去,擡腳邁下樓。

周時末站樓梯口叫,“那我怎麽辦?”

他哥從樓梯下面擡頭回望,唇邊溢出一道漫不經心的笑意,“再坐他的順風車回去。”

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,留下周時末郁悶地跺腳,心想他哥今天怎麽變得這麽不近人情。

到了車邊,李秦為他開了門,周時放彎腰進去之際,忽停下,直起身問,“我看起來很拽?”

李秦被這突如其來的疑問怔住了,呆了半晌。

他自己也覺莫名,不等李秦開口,顧自上了車。

時間正好八點,周時放打開直播。

車子平穩駛出梧桐巷,夾道生長著枝幹遒勁的大片梧桐樹,金黃落葉翩飛,花園洋房漸漸消失在視野裏,又回到燈紅酒綠的都市風情。

車裏,周時放垂下眼,女人身穿紅色圓領衛衣,長發全部往後梳起,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,一雙眼睛黝黑明亮,燦若星輝,始終保持著盈盈笑意。

許久沒有這樣好好看她了,周時放不由地想起第一眼見她的場景。

和那時比,她身上多了成熟。

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成熟感。

十多年前,是高二下學期那個傍晚,兩撥男生因她打架。

她從機車上跳下來,一句話都沒說,將手裏的書包甩過去,給那帶頭的兩個男生狠狠的迎面砸去,兩男生像吃了癟似的不動了。

他們不動,沒人再敢動,場上瞬時安靜。

他早就聽說弘毅高中那個校花很美艷,高一第一學期就有男生為她聚眾鬥毆,至此聲名遠揚。

在此之前周時放沒見過她,那次純屬巧遇。那會子年幼愛交友,難免有幾個狐朋狗友,要是搞大了驚動校方吃不了兜著走,他被朋友拉去鎮場。

他那時染一頭黃毛,走的是叛逆不羈瀟灑愛自由,成績不賴,打架是好手,走路自帶氣場,學校男生沒幾個不忌憚著。

鐘瑜那一身流裏流氣的打扮倒是沒有多抓他的心,而那一下子發狠甩書包的氣勢,讓他猛然察覺這女生除了過於漂亮之外,颯爽,狠厲,賊帶勁。

像一朵帶了刺的玫瑰。

那時候他便意識到,想摘這朵玫瑰花,必須做好流血受傷的準備。

思緒被拉回直播間,是因為聽到鐘瑜說道:“接下去請大家不要眨眼睛,我們今天來點不一樣的——”

“你們這裏有沒有周煜的粉絲,福利來了哦。”

以為聽錯了,直到看見鐘瑜像變戲法一樣拿出幾件衣服和一只嶄新的帆布包,一樣一樣展開在屏幕前,笑道:“這些都是周煜的私服哦,準備好了嗎,我們來拍賣!”

周時放氣得差點絕倒。

“李秦。”過了片刻,周時放恢覆平靜,似不在意般開口。

“現在註冊個賬號給我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大魚魚:賣你的衣服你想怎樣?

放狗:不敢怎麽樣,我就看看。

最後想對放狗說一句人生箴言:有些道理只有當你經歷了痛過才會懂,有些人也只有當你失去了才會珍惜。

(雞湯土突然粗線)

感謝營養液:懶咩咩

祝大家平安健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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